李白醉书《清平调》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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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平调,李白

李白醉书《清平调》考

王明政

清平调原为唐教坊曲名,后用作词牌名,又名“清平乐令”“醉东风“”忆萝月”,北宋初人张君房在其晚年编集的志怪杂事笔记《缙绅脞说》中指出,此曲后来成为《清平乐》词的乐曲。《清平乐》是宋后常用词牌,但句式、字数与原清平调已完全不同。

李白的《清平调》包含着许多生动有趣的传说。如《松窗录》记载:“开元中,禁中重木芍药。会花方繁开,帝乘照夜白,太真妃以步辇从,李龟年以歌擅一时之名。帝曰:‘赏名花,对妃子,焉用旧乐辞为!’遂命李白作《清平调》辞三章,”

《全唐诗》题注又说:“天宝中,白供奉翰林。禁中初重木芍药,得四本红紫浅红通白者,移植于兴庆池东沈香亭。会花开,上乘照夜白,太真妃以步辇从。诏选梨园中弟子尤者,得乐一十六色。李龟年以歌擅一时,手捧檀板,押众乐前,欲歌之。上曰:‘赏名花,对妃子,焉用旧乐词?’遂命龟年持金花牋,宣赐李白。

两段记载时间有先后,应以“天宝中”较为可信,史称“开元之治”、“天宝之乱”,李隆基是天宝以后更加玩物丧志的。

《唐书》接着记载:“亟召白。白已醉,卧於酒肆,召入,以水洒面,即令秉笔。清初叶燮的《原诗》说:“如白《清平调》三首,亦平平宫艳体耳,然贵妃捧砚,力士脱靴,无论懦夫于此战栗趑趄万状,秦舞阳壮士不能不色变于秦皇殿上,则气未有不先馁者,宁睱见其才乎?观白挥洒万乘之前,无异长安市上醉眠时,此何如气也!

《唐书》记“顷之,成十数章”《全唐诗》题注:“龟年歌之,太真持颇梨七宝杯,酌西凉州蒲萄酒,笑领歌词,意甚厚。上因调玉笛以倚曲,每曲徧将换,则迟其声以媚之。太真饮罢,敛绣巾重拜。上自是顾李翰林尤异于(他)学士。

这些零星的记载,连缀起来,便是一个完整的李白醉书清平调的故事,为李白的这一应制之作平添了许多风采。其原作如下:


云想(使人联想)衣裳花想(使人联想)容,春风拂槛(jiàn栏杆)

露华(通花)浓。

若非群玉山(神话里王母的住处)头见,会向瑶台(神话里王母的宫.....苑)月下逢。

一枝红艳(指牡丹)露凝香,云雨巫山(代神女)枉断肠。

借问汉宫谁得似(与之一比),可怜(可爱)飞燕倚新妆。 名花倾国两相欢,长得君王带笑看。

解释(消除)春风无限恨,沉香亭北倚栏干(栏杆)。

这一组三首翻译成现代文,意思是:

见到彩云联想其衣裳之华艳,见到繁花联想到美丽的容貌。春风轻拂栏杆,牡丹花在晶莹的露水中显得更加艳丽,如果不是在群玉山头看到的,就是在瑶池的月光下遇到的。

像一枝红牡丹沐浴雨露散发出芳香,巫山神女也比不过她而空自感伤。请问汉宫佳丽谁能和她媲美,就算是赵飞燕也要靠精心化妆。

名花与美人交相辉映,赢得君王满面带笑不停地看。在春风中消解了无限怅恨,在沉香亭北共同凭栏观赏。

这三首诗,把花中之王牡丹和杨玉环交互在一起写,花即是人,人即是花,人面花光浑融一片,同蒙唐玄宗的恩泽。

第一首,从空间来写,把读者引入蟾宫阆苑; “云想衣裳花想容”七字给人以花团锦簇之感。接下去“春风拂槛露华浓”,进一步以“露华浓”来点染花容,使上句更为酣满,同时也以风露暗喻君王的恩泽,使花容人面倍见精神。下面,诗人的想象忽又升腾到天堂西王母所居的群玉山、瑶台。“若非”“会向”诗人故作选择,意实肯定:这样超绝人寰的花容,恐怕只有在上天仙境才能见到。玉山、瑶台、月色,一色素淡的字眼,映衬花容人面,使人自然联想到白玉般的人儿,诗人不露痕迹,把杨玉环比作天女下凡,真是精妙至极。

第二首从时间来写,把读者引入楚王的阳台,汉成帝的宫廷。“一枝红艳露凝香”不但写色,而且写香;不但写天然的美,而且写含露的美,比上首的“露华浓”更进一层。“云雨巫山枉断肠”用巫山神女的感受反衬贵妃之美,梦中的神女,根本及不到当前的花容人面。赵飞燕可算得绝代美人了,可是赵飞燕还得


倚仗化妆,才能和眼前花容月貌的杨妃一比。古来有“环肥燕瘦”一说。后人据此说,高力士因李白曾命之脱靴,认为受了大辱,就向杨妃进谗,说李白以飞燕之瘦,讥杨妃之肥,以飞燕之私通赤凤,讥杨妃之宫闱不检。

第三首,从仙境古人返回到现实。“两相欢”把牡丹和“倾国”合为一提,“带笑看”写出了唐玄宗的宠爱。一个“笑”字,逗起了第三句的“解释春风无限恨”把杨玉环动人的姿色写得情趣盎然。末句点明玄宗杨妃赏花地点──“沈香亭北”。花在阑外,人倚阑干,十分优雅风流。

李白这一组诗按七绝格律衡量,第一首跨一东二冬两个韵部,基本合律,二、第三首则完全合律。这也映证了李白所处的时代正是乐府、古体向格律诗演变的时期。

《清平调》三章,语语藻艳,字字葩流,美中带刺,不专事纤巧。历来获得极高的评价。

《唐诗摘钞》说:“三首皆咏妃子,而以“花”旁映之,其命意自有宾主。语趣俱若天意为诗,偶然而已。后人极力用意,愈不可到,固当推为天才。

《唐诗别裁》说:“三章合花与人言之,风流旖旎,绝世丰神。或谓首章咏妃子,次章咏花,三章合咏,殊见执滞。

王琦注《李太白全集》时说:蔡君谟书此诗,以“云想”作“叶想”,近世吴舒凫遵之,不知何人误作“云”字。此必君谟一时落笔之误,非有意点金成铁,若谓太白原本是“叶”字,则更大谬不然。他认为北宋书法家蔡襄书写《清平调》三章时,把“云”写成“叶”是点金成铁,用“云”更见神韵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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