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奔跑吧，少年 几年前一个初秋早晨，天空碧蓝如洗，微风拂面，鸟儿在枝头啾啾耳鸣，如果再有一曲“太阳当空照，花儿对我笑„„”就更应景了。这是秋季开学第二天，我拉着他的小手，走在中心小学的校园，正是上课时候，校园一片宁静祥和。他左顾右盼，眼睛滴溜溜乱转不知该看哪儿好。我在他耳边小声问：“如果有人问你几岁了你怎么回答啊？”“六岁！”我俩对望，做着鬼脸，会心一笑。 四岁半的他被我提前提溜到学前班，谎报年龄，蒙混过关。校长老师都是老熟人，老和他开玩笑，“你几岁啊？”“当然是六岁了！”他一本正经地胡说。有好几次我站在窗外偷偷看他上课的样子，小小的人儿坐在那儿，面对黑板，老师，课堂，心里就有一些愧疚，是我过早的让他失了自由吧。想着他的玩伴都进了学校（当然都比他大），他一个人孤单单和玩具为伴的样子，心里又有些释然。 他的第一次考试，语文56，数学27。我和他开玩笑，怎么考这么点啊？他满脸不服气：“老师说很好了呢！”是很好了，我是让他去学前班玩的，可他不小心给玩了这么好几十分。没去学校之前我有次心血来潮，拿出纸笔教他写字，他根本不上道，连笔都拿不好，好容易拿住笔了，一笔没写，就说渴了，饿了，想去厕所了，各种推脱，搞得我哭笑不得只好放弃。现在去学校没几天，就能考试了，真是让我佩服学校教育的强大。 第二年的夏天，他五岁半，已经是一名正式的一年级小学生了。他穿起了校服，戴起了红领巾，第一次参加了儿童节文艺演出。记得他的节目是诗歌朗诵和时装走秀。他对自己的表演慎重极了。一遍遍的练习，让他在睡梦里都能完整地读完那首诗。看他在舞台上像模像样的表演，我不得不感叹生命的神奇。她把这个软玉温香的小生命馈赠与我，让他一天天和我一起成长，带给我全新的疲惫和忙碌，也带给我全新的喜悦和感动。母子就是人世间最大最美的缘分。当你第一次感知到他在你腹中的存在，你会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奇妙的事情。当你怀着无限期冀历经艰难受尽苦痛带他来到这个世界，你会觉为了这次相逢所有种种都是值得。每天迎着朝阳送他走进学校，每天浴着晚霞接他回到家里，这种周而复始的过程真的是一种最好的享受。 这个小人儿总是无怨无悔地接受我给他的一切，偶尔耍耍小性子但在我各种威逼利诱下他只能屈服。他喜欢读书，也喜欢看动画片，更喜欢玩游戏。可是不论他多喜欢，看得多入迷，我喊他他总会第一时间答应我，对我的各种指使从不推脱。他懂得不惹妈妈生气，懂得忍耐和退让。可我却常常忘记了这些，总把母亲的权威凌驾在这个小人儿之上，一声断喝就想让他惟命是从，我是一个愚蠢的妈妈。他乖巧，温顺，不顶嘴，可我常常忽略了他藏在眼底的委屈，我是一个残忍的妈妈。 他对我的依赖隐藏在对我的若即若离中。从他八九个月大的时候他就不让我把他搂在怀里睡觉，把小小的身体裹在自己的小被子里，但是两只圆乎乎的小手必须抱着我的脸才能睡着。这个习惯成了他改不掉的毛病，现在只比我低半头的他对我最亲昵的动作就是用手摸我的脸。他渴望独立，不想腻在我的身边，但我每次出门还没有多久就会打来电话问我几时回来。有一次我出远门，他给我打来电话，告诉我他忽然觉得心惶惶的，怕我有事，听到我的声音，他说觉得好多了。电话那头他稚气未脱的声音宛如天籁，我内心的柔软一下子被他拨动，千回百转的柔情都是我们母子之间斩不断的牵挂。 贪玩是每个男孩子的天性，也是他们的权利。但一个急功近利的母亲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是完美的。有一次他问我：“妈妈，你觉得我的优点是什么？”我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回答，他忽然失望了，“原来在你的心中，我是一个没有优点的人！”他是多么渴望得到妈妈的认可啊！其实我的迟疑不是因为我不知道他的优点，而是在想他希望我说他哪一方面的优点。看着他阴云满布的小脸，我忙不迭解释：“是你的优点太多了，妈妈不知道先说哪一个！” “敷衍！”他生气地站起来想要离开。我也忽然生气了：“你只要改掉懒惰的毛病，剩下的全是优点了！”说完就后悔了。我总是着急的希望他能改掉懒散拖沓做事没有条理的坏毛病，也希望不要过分迷恋电视和网络游戏，可采取的方式总是简单直接，除了说教就是训斥，事后常常后悔，也采取一些怀柔的政策来补救，但却收获甚微。所以只要和他一谈到这个问题就气不打一处来。 中考后讨论他该玩多长时间的游戏，由于意见不一，我们两个闹得很僵。我再一次动用高压之策还付诸武力，几乎不发脾气的他突然大发雷霆，跟我大谈自由民主，表达一些不服管教的歪理。除了震惊，我第一次感到面对他我的无能为力。对眼前这个张牙舞爪的小男生，我忽然变得手足无措。那天，忍耐的是我，沉默的是我们。接下来的一个下午，他放假，我上班，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流。晚饭后他几次欲言又止，我也不知如何开口。天黑了，他进来开了灯，我不理他，他又出去，过会儿又进来，站在我的床边，态度异常诚恳：“妈妈，我今天太冲动了，不应该说那些话，对不起!我向你道歉，你能原谅我吗？”瞬间泪奔，我的孩子比我宽容，比我勇敢！想想自己，小时候被父母训，虽然不敢当面顶撞，但内心的愤怒像熔岩一样奔突，断没有主动认错的可能。这个小男生，在受伤后没有人安慰，没地方撒娇，有的只是一个人面对几个小时的孤独和伤心。可他最终懂得反思，懂得让步，懂得主动向妈妈认错，这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孩子。搂他入怀，他委屈的嚎啕大哭。那一晚，我们母子聊了很多，他的思想，他的见地，他的透亮的璞玉一样的赤子之心，一次次令我内心震动。在陪他成长的路上，我一直觉得自己除了是母亲，还是导师，是他的坐标，可现在才知道，他才是我的老师。他对妈妈无底线的宽容，毋庸置疑的信任，全心全意的依赖，毫无保留的爱，面对妈妈冷如冰霜的脸毫不迟疑地伸出温暖的小手，他才是最懂得爱的那一个！ 去年，十一岁的他离开我独自一人参加夏令营远游北京。看着他的背影在雨幕中消失，我有些怅然和感动。脑子里就自然闪现出龙应台《目送》里的这段话：“我慢慢地、慢慢地了解到，所谓父女母子一场，只不过意味着，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。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，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，而且，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：不必追。”我知道，在他成长的路上，会有无数次这样的送别。我愿淡定地目送他日益伟岸坚强的背影消失在人海，然后转身露出欣慰的笑颜。 “六一”早晨，他起得很早，穿好校服，戴好红领巾，郑重其事地对我说，终于等到今年的“六一”了!我问为什么，他说，今年我终于可以给一年级的小同学佩戴红领巾了，你不知道往年我是多么向往这个场景啊！我也替他高兴，拍拍他的肩膀，目送他欢快的背影在门外消失，心里又是感动。今年的“六一”，就是他童年的告别礼。每个孩子都着急长大，都急于扮演强者和保护者的形象，为此，他们在成长的路上拼命奔跑，一路荆棘，一路欢笑，但一路向前，绝不退缩。 奔跑吧，我的少年！ 2017年6月1日。 本文来源：https://www.dywdw.cn/188fd1bca48da0116c175f0e7cd184254a351b57.htm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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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-07-29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