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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是岁月的手指 将头伸出半米厚的棉被，我看到父亲的羽绒服帽子，奶奶的紫色头巾依次从头顶飘过。爷爷的戏匣子一响，洗洗涮涮锅盆叮当便应声而起，年追着人间烟火穿过晚冬的麦田，来到农家的庭院，拎着领子把我拽出了汤婆子环绕的天堂。 大年三十的早上，一切都充满期待感。六岁的我此刻正绕着村里的大水坑奔跑，向每一家的土狗丟掷邪恶的小鞭炮；九岁的我此刻正牵着小羊沿田埂漫步，饶有兴味地数着一路拉出来的“黑珍珠”；十二岁的我此刻正被村口的老奶奶们围着，在方言的轰炸下受宠若惊；十八岁的我现在却蹲在案板前，看着一张张洁白的面皮被擀出，心中陡生一种平静的温柔。年推动着人们忙得团团转，却又用温情抚平所有的躁动。在阳光明媚的上午，电视中准时播放着“一年又一年”的系列节目，爷爷伏案用遒劲的书法写下春联，誊抄牌位，奶奶的蓝围裙垂在灶台边，我和母亲包着饺子聊天，所有人都在忙碌，可氛围却是那样的悠闲，像是超越了所有的岁月，理所应当而又珍贵至极的一帧画面。 日头渐上，中午时分，院外一片嘈杂。一声响亮的“姐姐”，弟弟妹妹就欢笑着站在院子中央了。一年一年，时间好像抻着小孩子生长一般，催着原来怀抱中的小可爱们逐渐逼近长姐，从身高到言语，再从心怀到情思，这让我在十八岁的年纪就感受到了与岁月赛跑的挫败感。挤成一团看动画，排成一溜沿田埂散步，看着前方一跳一跳的小脑袋，我不禁心生感恩：仅用几个小时的时间，年就把我们这些海角天涯的兄弟姐妹重新紧紧相连。 午后至黄昏渐渐转凉，不认识或只有一面之缘的亲戚们接连来去，往来相送，因害怕叫错玄妙的辈分，我只得微笑。院子里的礼品不增不减，只是洗了一遍牌，到达了家族各处，不知上了几张年夜饭的餐桌。春晚如约而至，家人们全缩在沙发上，抱着干果，伴着一阵欢笑撒下一地果壳。节目如何并非是最重要的，看的是全中国人民相伴守夜的仪式感，吃的是年的温暖缱绻。烟花升上夜空的一刹那，年的手指悄然戳中了内心深处，所有的期待与希望，收获与赠与，自由与归属，酸涩与幸福，都有了意义与温度。 零点钟声响起，新年真正地撞入了我怀中。我怀抱着它手足无措时，它用手指轻轻抚摸我的头顶，于是我突然就有了笑对岁月的觉悟。 本文来源：https://www.dywdw.cn/d9daa5ae5122aaea998fcc22bcd126fff7055d8d.htm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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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-05-07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