瓢姑娘

2022-05-26 01:55:13   第一文档网     [ 字体: ] [ 阅读: ] [ 文档下载 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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姑娘

瓢姑娘



那一年,我和我娘离开了家乡。从此故乡成了我魂牵梦绕的地方。初到异地,总觉得别人用陌生的眼光看我,走在人前,总感到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评头品足。因此,行为举止难免有些拘谨。只有在回乡的时候,轮船靠岸,离家还有近十里看,看到眼前熟悉的景物,我依然胸襟大开,欣然若飞。

从前的家早已不在。茅草烧成了灰烬,砖墙化入了泥土;剩下的一片屋场已成为了邻家的菜地,心中不由得升起百丈惆怅。但每次回来,我都要固执地绕着屋场周围寻觅,总想从每一根树桩,每一片瓦砾中,找到一点当年家的印迹。开始的几年里,还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,时间长了眼前全是些陌生的树木和杂草。只有我父亲的坟墓仍孤零零的矗立在屋场后面的菜园边上。似乎还在诉说着从前的记忆、守望着过去的家。在我家东边,毗邻一所学校,但不能直达。中间隔着一条灌渠,叫"向阳渠",那学校自然就叫"向阳学校"。我和小玉在那里读完小学和初中。小玉是我同学,住在我家前面不远的地方。站在门前,虽看不到她家的茅屋,但那曾是我温暖的方向。

小时候,我娘要去生产队挣工分,无暇顾我,把我托付给一户姓丁的人家照看。时间长了,我便叫那家的老人"干爹干妈"。他们家子女众多,大多与我年龄悬殊;只有那个最小的,叫小兰姑娘才大我两岁。因此和她最亲近。直到现在,我还亲切地叫她兰姐。兰姐是个漂亮的小女孩,扎着一对"雀尾"辫,一双长睫毛的大眼睛灵动得会说话;未语先笑,那悦耳的笑声,让人怀凝是否出自那对美丽的酒窝。

我在她家一直呆到上学的年纪。那时候的农村孩子到了读书的年龄,就要开始分担家务了:带弟妹、打猪草、捡柴禾长到十来岁,就要到集体去挣工分了。"春插、双抢"自不必说。平时节假日,星期天,干不了重活,放牛就成了最佳选择。我们也乐此不疲。大孩骑公牛,小孩骑母牛;公牛烈,母牛善;大孩走前面,小孩走后面;唱着类似"黄牛角.水牛角.伢仔不跟妹子络"的歌谣,一队牛阵,晃晃悠悠,向离村不远的湖泊滩头进发。日头西下,吃得鼓胀的牛背宽阔起来。或坐着,或躺着,或站着;嗅着从烟囱里弥散出来的香气,同鸟雀一起归巢;同行的还有自己长长的影子。滩头野地是公共资源。四面八方的牛会聚到这里,不住长时间的踩踏和啃食,只好将牧场转移到田间小路上。在田埂上放牛,得到打起十二分精神。别看水牛这种呆头笨老的动物,可是城府颇深的家伙。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伸出那条灰白色的大舌头,撩食靠近田埂边的禾苗,还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。

我也喜欢到小玉家屋后,那条废弃的水渠边放牛。唱着小玉也会唱的那首:"山丹丹开花红艳艳"的歌曲。不多时,从矮檐下的门洞里,走出一个十三四岁,手织毛衣的小姑娘。她装着不是听到我歌声才出来的,而是本来要出来,恰好碰上我唱歌。她只是闪我一眼,手里仍不停。我也不敢多看她。既是不看,也知道她的模样:一双麻花辫,发梢用缠满红羊绳的橡皮筋扎住,自然地落在双肩上;


一帘疏朗的"流海"自发际呈弧形垂在眉眼间;不时地伸出下唇,"嘘嘘"地吹动上面的头发。平时在学校,偶尔还红着脸说上几句话,不过那是在人多的时候。现在相对而立,中间只隔一条窄窄的水渠,却谁也不开口。她时不时闪我一眼,我呆呆的坐在牛背上,看牛头一下一下薅吃地面的青草。不知为什么,心里缩缩的,歌也不敢唱了,攥紧的手心里有些潮湿。这大概就是人之初情吧,犹如带着花蒂的青豆荚,里面正酝酿着隐隐约约的梦。

放牛只是业余,我们的主业还是读书。但放牛耽误了太多的时间,因此,晚上在昏暗的油灯下写作业,白天在牛背上读课文。老师规定:除了带"星星"的阅读文外,其他课文都要背诵。短的背全文,长的背段落。班干部监背,老师抽查。白话文还好一点,遇上文言文,不仅生字多,还晦涩难懂,拗口难背。仿佛鸭子吃田螺,既硌嘴又梗喉。一次,老师抽我背巜黔之驴》,我硬着头皮站起来。通常是开头几句都顺利:"黔无驴,有好事者,船载以入,致则无可用,放之山下,虎见之,庞然大物也,以为神?以为神灬"再神我就要成神经了。多亏小玉在旁边小声提示,就像扶着我的手歪歪倒倒过独木桥。突然,有男生高声大叫:"有人帮他男人了。"顿时引得哄堂大笑,连老师都笑了。小小年纪,怎经得起这般剌激。小玉顷刻连耳朵都红了,骂一声"放屁",伏在课桌上再也不肯抬头。我的脸"刷地一下红了,羞臊得无地自容,双眼紧紧抓住面前的课本,似乎一松开,就会湮没在如潮的戏谑中。

自从这件事以后,小玉接连几天都不理我,好像是我惹的她。那个带头起哄的家伙还在意犹未尽,当我和小玉离得不太远的时候,猝不及防将我一推,几次都撞到她身上。他却阴阳怪气地笑。她也不恼,抄起扫帚就追,追不到,就把扫帚朝他头上扔过去,直到那调皮鬼告饶才罢。每年的假期,最怕的是暑假,七月里的双枪,真真切切的人间炼狱,不死也要脱层皮;最盼望的是寒假,时间虽短,却能把整个春节过完。正月里,我们最热衷的乐趣是:白天去拜年,晚上"请瓢请瓢神是一项妇孺参加的迷信活动。那年月,破"四旧抓得很紧,迷信是绝对禁止的。家家户户的正墙上贴着一张主席像,下边神龛上的祖宗牌位早被清走,换上了"四卷宝书和一本老三篇的红本本。不过,我们是小孩,又是正月里,找个偏僻的人家去活动,也就无人管。请瓢神其实也简单,从厨房里找一只带把的木瓢〈那时没有胶制品〉,在把的一端用红绳绑上一根筷子(这是瓢姑娘神笔一);瓢身上盖一块红布或花布(瓢姑娘也许和我们差不多的年纪,是个爱漂亮的小姑娘)。一张四方桌,桌上键些大米(这是瓢姑娘作法的神坛);桌子两边各站一个托瓢人,各伸出一只手,手心向上,拇指弯曲,其余四指并拢伸平,托住瓢的两边,不要用力。我和兰姐常常搭档成一对。另外,还要剪紙一些红花绿袄香烛纸钱(这是送给瓢姑娘的礼物)一切完备,由年长者对着门外烧香叩拜,请瓢姑娘降凡,屋里的人齐声念神咒:瓢瓢姑娘瓢瓢神,正月请.,就要灵,他家请,无别事,我家请,问年成。年成问得好,许你红绿袄,年成问得差,许你红绿花。来呀梭、去呀梭,挑白米,笑呵呵……“此反复三五遍,只见兰姐眼神闪动:来了,并用一根手指竖在嘴边,地做个禁声动作。瓢姑娘果然显灵了,托着她的手被牵动起来。我为这神奇的事物震惊得有些发抖。大家盯着瓢姑娘神笔在大米上嗤嗤地划动。不一会儿,一个模糊的,似花非花的图形显现出来,这是"瓢姑娘展示神通的开场白。接下来是问神环节,诸事可问。当然,瓢姑娘没长嘴,只能用神笔在桌上叩击点数作为回答。有长者问:请问瓢姑娘,今年年成好不好?好,叩两下,不好


叩叁下。神姑通常不会扫大家的兴,一定会欢快的叩两下。隔壁大嫂问:问瓢姑娘,我家母猪快下仔了,这窝能下多少头呢?大家跟着神笔数起来:一二三四五……十八十九二十?瓢姑娘是不是喝醉了?还是这头老母猪下仔下上瘾了?哪有一窝能下二十头猪仔的?立时屋里发出瓮瓮的笑声,又不敢大笑,担心嘻笑不恭,神姑生气,会撂挑子走人。兰姐更是笑岔了气,捂着嘴,半天才缓过神来;用手背擦了擦湿润的眼睛:瓢姑娘是不是把两窝猪仔加到一起了?我们问的是一窝呢。大家平静下来,继续求问:瓢姑娘,王家媳妇几月有生?是男还是女?”“瓢姑娘,队上那头走失的牛,能不能找到?。突然,兰姐瞟了我一眼:请问瓢姑娘,小满和小玉能成为一对吗?能成叩一下,不成叩两下。话未说完,她脸红得跟瓢姑娘身上的红布一样。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,羞怯得有些哆嗦,心中小兔横冲直闯,好象张开嘴就要跳到地上来。我屏声静气地注视着,似乎她头上绑着的不是一根筷子,而是一支秉天朱笔。将会是奠定乾坤的一叩,还是:…只见瓢姑娘慢慢地抬起头,卖关子似的在空中犹疑了一下,然后重重地往下一叩,米粒迸飞,趴在那一动不动。

从最后的结果看,不是兰姐有意的成全,就要瓢姑娘善意的欺骗。时光悠悠,人海茫茫,那个曾让我心动的女孩,你在哪里?是否也同我一样满面沧桑?长满铁锈的襟怀里,是否还珍藏着那一份洁白的初情?曾经命运的惊鸿一瞥,竟成了生命的永恒守候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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