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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使至塞上》：一种生命哲学之美——王维《使至塞上》新解 要想探求《使至塞上》的幽径，必得破译“大漠孤烟直，长河落日圆”之佳妙。历代诗评家对这两句诗赞不绝口。《而庵说唐诗》：“‘大漠’‘长河’一联，独绝千古。”《良贤清雅集》：“‘直’‘圆’二字，十二分力量。”《唐诗评选》说：“用景写意，景显意微，作者之极致也。”《闻鹤轩初盛唐近体读本》说：“写景如生，是其自然本色中最警亮者。”《絸斋诗谈》说：“边景如画，工力相敌。”至清代曹雪芹，也只是通过小说人物之口，发出“‘大漠孤烟直，长河落日圆’，想来烟如何直？日自然是圆。这‘直’字似无理，‘圆’字似太俗。合上书一想，倒像是见了这景的。要说再找两个字换这两个，竟再找不出两个字来”的评价。综观这些评论，都只是凌空蹈虚，赞之无物，不能令人信服。 这种情况至当代学者孙绍振笔下才有改观。但孙老是从王维“艺术风格的发展和丰富去考虑”，从绘画构图的审美角度去探寻王维的心路历程，但如果单纯从文字出发去欣赏此“独绝千古”之句，想必别有意趣。 “大漠孤烟直”，一个“大”字极言沙漠之广袤，视觉之“壮观”。“浩浩乎!平沙无垠，夐不见人”可谓“大漠”之精准而形象的注解。“孤”字不仅写出了烟之数目，也是孤独、孤单、孤寂之意，言“孤烟”不言“一烟”，实乃诗人心绪之反映。言为心声，从中流露出的是诗人落寞之心理。独自行走在“平沙无垠，夐不见人”的大漠上，被排挤出朝廷的诗人的心绪是压抑的、孤寂的，但此时一支孤烟陡然升起，直冲天际，如驼铃划过大漠，拂过心头，打破了单调，打破了空虚，使凄寒的大漠有了一点生命的色泽。此情此境又怎不令王维跋涉千里的的孤寂心头有一点小小的激动呢？所以，“大漠”和“孤烟”折射出了诗人复杂的心绪。一个“直”字，透过“烟”的直入云霄，说明了大漠之无风、平和、宁静。这里没有“黯兮惨悴，风悲日曛。蓬断草枯，凛若霜晨”的惨烈景象，没有“大漠风尘日色昏，红旗半卷出辕门”的凛冽寒风，有的只是一个“单”人，一支耸入云天的“孤烟”，一片“平沙茫茫黄入天”的大漠，还有一派自然的宁静。在这里，诗人包容于天地中，天地亦被诗人包容。“我”即“大漠孤烟”，“大漠孤烟”即我。再重的压抑，再大的愁苦都已经被自然抚平，心与自然归于宁静，心境就这样被圆融，“相看两不厌，只有敬亭山”的感觉在这个无际的大漠里又重现了。 所以，此句的妙处在于不仅展现了一幅不同寻常的沙漠壮观宁静图，写出了众人心目中暴戾异常的大漠的另一面，更在于用有限的五个字突显了复杂而终致圆融的心境，可谓字字珠玑，韵味无穷。 “长河落日圆”可作两种理解。 其一，“长河落日圆”的“长”字写出了黄河的杳无尽头，让人想起“黄河远上白云间”的绵长，令人想到“黄河之水天上来，奔流到海不复回”的滚滚气势，这是一幅飞转流动的画面，与前面大漠的宁静形成鲜明的对比，一动一静，相映成趣，给人以力的激荡。在长河的尽头，视线所及之处，一轮落日悬挂于黄河上方，余晖映红了天际，也映红了黄河，是如此安详与宁静。一边是滚滚黄河东逝水，一泻万丈；一边是落日悬挂黄河头，余晖悠长。在1 这里，王维展示了一种生命哲学，“行到水穷处，坐看云起时”。当生命的奔放到达一定阶段的时候，是可以换一种姿势的，奔放是美，宁静又何尝不是呢？人生有不同的活法，我们可以追求外在的富贵功名，荣华利禄，因为它会给我们人生的道路铺满鲜花锦缎，霓裳羽衣，但是当生命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，你会忘却外在的镶嵌而注重内心的宁静与安详，因为，“神马都是浮云”，唯有心灵是人生最坚固的堡垒。王维从自然的身影里悟出了人生的真谛，短短的五个字给了我们莫大的启发。“诗佛”封号，亦可窥一斑了。如此一来，王维原本心中被贬的阴霾一扫而光了。“萧关逢候骑，都护在燕然。”行进途中遇见侦察兵，得知主帅还在前线未归。于是，王维抖落心中的阴霾，向“燕然”进发了。 其二，“落日”可作“日落于长河之中”解，即“太阳倒影于长河”中。这一点可以李清照《武陵春》中“日晚倦梳头”之“日晚”作为参考。黄河一改以往惊涛澎湃、浊流婉转之气概，露出她少有的平和之美。静静的河面上，一轮皓日映照河中，是那么的“圆”，如同处子对镜观容，静静地欣赏着自己的容颜，岁月静好，一切都是那样的平和安详。在这份恬静的美景中，王维沉醉了，如画的奇景冲淡了他不平静的心境，他渐渐与天地融为一体，悟出了人生之哲理。生命有不同的形态，逆境也好，顺境也罢，山穷水复处，柳暗花明来，以享受的姿态去迎接该来的，送走该去的，如此人生方能“长”能“圆”，进退自如。此处，唯有“圆”字，方能显示黄河之不同寻常的平静，方可展现王维圆融的处世哲理。 不管作何解读，此句之妙，妙在简短的五个字中，蕴藏着黄河的不同状态，闪烁着人生的智慧之理。 结合“737年（开元二十五年）河西节度副大使崔希逸战胜吐蕃，唐玄宗命王维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出塞宣慰，察访军情。这实际是将王维排挤出朝廷……”的背景，从“单车欲问边，属国过居延。征蓬出汉塞，归雁入胡天”的孤寂、愤懑、不平，到“大漠孤烟直，长河落日圆”的宁静、安然，再到“萧关逢候骑，都护在燕然”的开朗，诗人一点一点地走向明朗，一点一点地从“应对”走向“享受”。他用文字营造的意境告诉人们生命的哲理，唤醒人们心头那盏不灭的心灯。 2 本文来源：https://www.dywdw.cn/eac829c5cf22bcd126fff705cc17552707225e3d.htm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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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-10-26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