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勘破三春景不长，缁衣顿改昔年妆。 可怜绣户侯门女，独卧青灯古佛旁。 ——《红楼梦<金陵十二钗>》正册之七 更深夜长，她在黑暗中睁开澈亮的双眼，起身披衣到书桌旁。手边是一朵清零的曼陀罗花，被眼泪生生洇在上好的宣纸上。 一朵残花，淡淡着墨。 花意已失，画意已失。 她合上冷冽的眼，泪却还是簌簌地下来。亦如桌前飘零如雪的曼陀罗。 贾惜春。曹公笔下最寂寞的女子，仅被赐予“身量未足，形容尚小”。区区八字，一个女子。群芳丛中，遗世独立。这样一个自生来无母怜爱的女子，在众人不自觉的忽视中，一点点地散去了对血缘亲情的渴望，一点点地用透骨的孤独修炼得“嘴冷心冷”。 秋的冷雨，无声地落在冰冷的石板路上，落在遍地枯黄的落叶上，落在惜春冰雕如霜的脸颊上。 她是如此安静。 那日，在众人复杂的眼神中，她孤身与入画从东府搬来这里，两眼平和，双瞳浓黑，盲了一样的浓黑。 藕香榭里，冷香未尽，棋盘散乱，无言对弈中一抹知心的笑溢上了惜春的眼角。 终了，妙玉一身缁装，清素而去，留一痕淡淡的冷若冰霜一笑，惜春依是无言地望着妙玉的背影笑着。 遥望生怜意，如卿亦可怜。 可她又忍地不笑了，笑容像沁芳池的水纹一样散去，无声息，无留意。青碧水中，青春娇妙的容颜依稀泛现，眉目不生波澜。 她的安静中有着化不开的忧郁。 忧郁如暖香坞中的幽幽檀香，忧郁如惜春心中那朵灼热燃烧着的花骨朵，忧郁如她及笄时头侧那支未开的蔷薇。 她是如此娇羞。 相逢在飞雪之时，相笑在安静的抄手游廊，相爱在无情的年代。 “请叫我紫英。” 她一直记得那个手指纤长干净，睫毛如蝶飞舞，呼气如兰在她耳畔的男子。 心生摇曳 ，惜春早红晕上脸，暗自握紧手中的绢帕小跑开去，冯紫英却仍在她身后站着看向她。 背景是雪后初晴，气氛是温柔平缓，心情是陶醉满足。 这一瞬，于惜春，一生永记。 可她终是寂寞，终只得换上缁衣，剃去黑发，再看一眼贾府，再想一次老祖宗，再叹一声无常。 从此不再回头望。 出家。应是惜春终了一生前唯一一次，由自己作主的事。 将那三春看破，桃红柳绿待如何。把这韶华打灭，觅那天清地和。 独唱虚花悟。 独唱，虚花悟„„ 本文来源：https://www.dywdw.cn/6496f5f876eeaeaad1f33093.htm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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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-09-24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