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琦瑶和薇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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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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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琦瑶和薇薇

作者:郭路萍

来源:《神州》2011年第06

薇薇出生于一九五一年,到了一九六七年,正是十五岁的豆蔻年华。倘要以为她母亲王琦瑶漂亮,她也就漂亮,那就大错特错了。薇薇称不上是好看,虽然继承了王琦瑶的眉眼,可那眉眼是要有风韵和情味作底的,否则便是平淡无趣了……”这恰似作者有意的安排,天生的相貌条件注定薇薇不会是第二个王琦瑶,所以她一定比王琦瑶过得好。人都是趋善的,王安忆要给薇薇一个健康的人生,一个不同于她母亲的人生。

作为一个母亲,王琦瑶是有非议的。诚然,沪上淑媛上海小姐,这样的风华艳丽是值得让人羡慕的。倘若薇薇知道的话,也必会倾慕几分,哪怕会心生妒意,也会为母亲自豪,因为那些足以成为她向朋友炫耀的资本,在薇薇的年代,还会有什么比那些更让人神往呢?繁华背后呢?王琦瑶是不忍让薇薇知道的,或许她也真正觉得自己的经历是那么不堪,甚至于不配做女儿的母亲,所以王安忆从头到尾都没有交代薇薇是否了解她母亲的过去,大家都在刻意地回避,回避王琦瑶那糟透了的经历。

从李主任到康明逊、萨拉再到老克腊,王琦瑶经历的男人,每一次都是没有结果的,其间有情有爱,但始终都充斥着她内心的欲望与不甘。如果说那时已没有贞洁妇道的禁锢,但她最起码失了一个女人应有的清洁,不留情面的说,她总是人性的挥霍着自己的身体。或许,王安忆是有意的,这样的女人注定不配得到幸福,即便她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苦衷与无奈。 如果薇薇的父亲是李主任,那王琦瑶对薇薇也会启齿她的身世,毕竟王琦瑶与李主任算是真正的夫妻,虽然没有名分,却终究有恩有义,也不枉她为他生个孩子。可偏偏,孩子的父亲是康明逊,是一个对的时间出现的错的人。对于事情的发展,康终是一个手足无措、无可奈何。看着心爱的人这般如此,王琦瑶选择了他的回避,将自己塞给一个无辜而又单纯的男人——萨拉,让这个男子背上那个不齿的责任。她甚至会自私地想生也是他的,不生也是他的,萨拉帮忙就帮到底吧。倘若婴儿在腹中有知的话,以她的个性一定不耻于母亲辗转在两个男人之间,也一定会憎恨母亲的卑鄙。到头来,王琦瑶身体的出卖却没有换来想要的结果,最终是萨拉与康明逊一前一后的离开——前者为了解脱,后者为了逃避。王琦瑶的自造,无意间就给薇薇的身世蒙上了不光彩,她的亲生父亲在毛毛娘舅的称呼声中选择逃脱而去。 不过,在薇薇心里也确不关心自己的父亲是谁,除了向王琦瑶伸手要钱买衣服受到挫折时会想到有一个父亲的好处,她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说自己需要一个父亲。在她眼里,父亲只代表可以多挣一份钱供她挥霍,所以她从小就接受了王琦瑶对她父亲死了的说辞,并且深信不疑,从未问及。

或许正是因为家里少了一个男人的存在,两个女人的舌战无人调和,久而久之便有了心斗角。按理说作为一个母亲,王琦瑶是不好这样跟女儿较真的——薇薇的青春让她嫉妒,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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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薇薇相貌的平庸又让她有了心理上的优势。作为一个女人,尤其作为一个母亲,是应该懂得退出舞台和时过境迁的道理的,再那样和年轻人在她们的年代面前争风吃醋是有失体面的。但这在王琦瑶身上又似乎理所应当,她风光过、灿烂过,而且是满城的华彩,她不甘,不甘青春的逝去,不甘自己的老去,所以她努力追忆自己的时代,试图再将自己放入那个核心,并且以自己的眼光跟随着那个已经不是她的时代的风尚。

不过,在时尚面前,王琦瑶却是最有发言权的,因为他已经走过一遭最前端的摩登,时兴什么,怎么个规则,在她那里都是有记录的。似乎上海不管流行什么都逃不出王琦瑶的双眼,阅历的丰富,见识的广泛,使她毫不费劲地就能掌握时尚的趋势。一件旧衣服,一条旧裤子,到她手里总能收拾出一身最时髦的行头。但当她教授薇薇如何穿衣打扮时,女儿总是以一种青春所特有的叛逆抗拒着王琦瑶的好意——“可她偏是要同母亲唱对台戏的。母亲说东,她偏西……她每过一段日子,就为了要钱做衣服和王琦瑶怄气,做好的衣服效果适得其反,又要和王琦瑶怄气,再看母亲不费一点难的就将箱底的旧衣服稍作整理便一领潮流,还得怄一次……”其实薇薇要是听一点王琦瑶的话,就可以不必在追求时尚的过程中绕这么多路,可她偏是年轻人,以自己固执的姿态坚持着。

不仅如此,她甚至有时候会将王琦瑶的东西弄坏——“从皮领上扯下几撮毛,缎旗袍上勾出几根丝借此来找机会和王琦瑶顶嘴。但当王琦瑶反映冷漠,看着弄坏了的地方感叹谁晓得还穿不穿时,薇薇又起了自责的心情,但这心情不是出于同情和善解,倒是来自青春的狂妄,觉着世界都是自己的,何苦去欺那些走在末途的老年人。显然,在她心里,王琦瑶毕竟老了,而自己却刚刚开始,这就是自己的青春,自己的优势,她可以奋起直追去响应世界的号召。

在王琦瑶心里,是知道女人的日子是经不起熬的,所以她也会惆怅也会凭吊。曾有一次,王琦瑶让薇薇试穿自己当年的那件粉色旗袍,并帮她收拢头发,想要再现当年的自己。可当薇薇收拾完毕后,王琦瑶却满心的惘然——“她看见的并非是当年的自己,而是长的薇薇,她的年轻鲜艳、无拘无束活脱脱从旗袍中蹦出来……”薇薇则对着镜子做出许多搞怪的样子,自得其乐,仿佛在宣告这件旗袍的不合时宜。王琦瑶再也没将它收起来,而是随手一塞,仿佛要塞掉当年的自己,它的存在只会提醒她的时代的远去。亦或许,王琦瑶深深地知道,她穿它的日子再也不会来了,它已经成为一件没用的旧物了,完全可以选择遗忘。

细数薇薇的经历,又好似在重复着王琦瑶的当年——上学追求时尚参加舞会在西餐厅吃饭。可她却比她多了一件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幸福的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,那就是结婚,王琦瑶也知道了这一点,她注定没她幸福,自己这一生恐怕都没有这个机会去完成这个经历了。 薇薇的婚礼对于王琦瑶来说似乎是一个刺激,因为女人的每份嫁妆都是用来搭一个锦绣前程,而自己却绕着走过了,所以对于女儿的嫁妆总是热一阵,冷一阵的,每件她都不忍细看,似乎那些都在昭示她已经没有前程可言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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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时的王琦瑶作为一个母亲,女儿的衣服、婚纱、发式、鞋、被子,以至于酒席饭店她都亲自过问,看着女儿走向红地毯,她也是幸福的,会由衷的说可真是一对啊,仿佛在感叹薇薇的修成正果,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女人幸福,为女儿的婚姻,她欣慰也满意,或许她也庆幸,庆幸薇薇没有像她这样……

结完婚大半年,薇薇便去了美国,去找自己的丈夫,等着她的是大把的前程和美好的生活,没有什么比与自己的另一半厮守更让让你羡慕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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