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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古今杂坛/ 花论 文/郑睿杰 ★素来就有爱花的人，爱花的理由也很不同。有爱花色的，有爱花香的，有爱花品的。今人爱花似乎都是出之以不经意。其实对爱花这一件事，也须下一番功夫。若真爱花，那么花也如人。 追溯花的艺术的起源，大约要到先秦。《诗经》里有描写青年男女互赠花卉的情景。“溱与洧，方涣涣兮......士与女，伊其相谑，赠之以芍药。”可以想过去，在流水汤汤的溱河、洧水畔，执子之手，互赠芍药，传情会心。说到芍药，古人就有评：芍药第一，牡丹第二，谓牡丹为花王，芍药为花相。红楼梦中有一回“憨湘云醉眠芍药茵”，写的是史湘云与众人酒欢酣醉之后离席，不知觉躺倒了芍药丛中的石凳上睡着了，头脸衣襟上红香散乱，香梦沉酣，身子半被落花埋，口中仍吟着诗文，十分的美。 古时男女多互赠芍药，而今天多赠的是玫瑰。玫瑰在中国古时并不像在西方地位那样的高。大概是因为生长的条件低且广泛，太过平常而不受人重视。也可能是因为有刺，不得文人的喜欢。文人墨客多爱的是品格高的花，如梅兰之类。古人对花也按“九品九命”分了等级。最高的一品九命的是：兰，牡丹，梅，蜡梅，各色细叶菊，水仙，滇茶，，瑞香，菖阳。竹、莲等为三品，玫瑰为五品，玉兰为六品。如梅兰菊莲之类都是我们所熟知的文人一向所钟爱的花，其形其韵，其质其品，都被人们视为美。清人涨潮的《幽梦影》中写道： 梅令人高，兰令人幽，菊令人野，莲令人淡，春海棠令人艳，牡丹令人豪，蕉与竹令人韵，秋海棠令人媚，松令人逸，桐令人清，柳令人感。 花之宜于目而复宜于鼻者，梅也、菊也、兰也、水仙也、珠兰也、莲也。止宜于鼻者，橼也、桂也、瑞香也、栀子也、茉莉也、木香也、玫瑰也、腊梅也。余则皆宜于目者也。花与叶俱可观者，秋海棠为最，荷次之，海棠、荼蘼、虞美人、水仙又次之。叶胜于花者，止雁来红、美人蕉而已。花与叶俱不足观者，紫薇、辛夷也。 中国的诗人似乎于花中最爱梅花。而最爱梅者为林和靖。他不娶、无子，隐居在西湖孤山，二十年不到城市，以种梅养鹤自娱，有“梅妻鹤子”之称。他有一句“疏影横斜水清浅，暗香浮动月黄昏”，曲尽梅之体态。后人也因此称梅花“疏影暗香”。梅须有雪，方能显其风露高质。初春的时候，学校中也开有梅花，体态娇小，颜色嫩红，然而却没有雪。而且开的极繁盛，并不像古时的画中那样几支树仅有几朵独立雪中，所以并不十分美。而在北方虽有雪，现在却很难看得到梅花。有雪无梅，有梅无雪，实在很遗憾。 爱花爱至深处，则以花为知己。仅欣赏或喜欢，都不能算是爱。古人有说：“人中无知己，而下求于物，是物幸而人不幸矣。物不遇知己，而滥用于人，是人快而无不快矣。可见知己之难。知其难，方能知其乐。”为什么以花为知己？“人中无知己，而下求于物”。林和靖有梅作妻，有鹤为子，又隐居西湖，虽有些清幽的乐趣，但一定很孤寂。才子若有佳人红颜，又怎么会隐到那样的孤僻处。然而对花而言，花却是幸运的。物有知己，则也无恨。如菊以渊明为知己，梅以和靖为知己，竹以子猷为知己，莲以濂溪为知己，桃以避秦人为知己，荔枝以太真为知己，茶以卢仝、陆羽为知己，琵琶以昭君为知己。其实所谓物的知己，不过是人爱其到痴迷处，情至而会心。有情并不难，而痴迷最难。而如“痴、愚、拙、狂、癖”之类似乎不好的字眼，但往往有人以此乐居。人有癖，则往往最有生气。张岱曾说“人无癖不可与交，以其无深情也；人无疵不可与交，以其无真气也”。明朝的袁宏道也说他觉得世上“语言无味、面目可憎”的人，都是“无癖之人”，一个人如果有所癖，必会倾心沉湎其中，连性命都可以不顾，哪还会有时间心思做那些肮脏的贪利求官的事呢？人一定是要有了 ★郑睿杰：2013级软件学院学生。 /古今杂坛/ 真正所爱的人或事，才不至于迷失而为了不永久的东西而活。他自己也是爱花成癖的人，著有一书《瓶史》，讲的是艺花与插花，极为日本人所爱好。 其实花不独以人为知己。“艺花可以邀蝶，栽松可以邀风”,”“花不可以无蝶，水不可以无藻”，蝶与花在许多时候总是一起出现的。花留蝶，蝶恋花，有人说蝶是才子的化身，花是美人的别号。人们总见蝶与花的绝美情境，不免想到才子佳人的故事。然而花总易谢，蝶易飞离，才子佳人多命薄，这才是无奈。但蝶取走了花香，花留下了蝶迹，所以并没什么遗憾。执者失之，该美的东西若都已经美过了，一定不能强留。 古人常说花能解语，解语花的典故出自杨贵妃。百花盛开时，唐明皇赏花，指着这些花对左右的人说，这些花都不如他的“解语花”，即是指杨贵妃。将花比美人，以花之语述人。红楼梦里有一章“寿怡红群芳开夜宴”，写的是宝玉生日，众人一起行花名签酒令，即掷筛子，然后抽竹签，每个签上都有描写一种花的诗和题字。之后就是曹雪芹巧妙的把抽签人的性格、命运隐喻到所抽签的花中。薛宝钗抽到了牡丹，签上题着“艳冠群芳”，下面又镌有一句唐诗：任是无情也动人。众人都说很配。宝钗无所强求无所钟爱，而又容貌丰美，举止娴雅，的确如牡丹。史湘云抽到的是一枝海棠，签上题着“香梦沉酣”四字，下有诗：只恐夜深花睡去。正应了她在那天白天的时候醉眠芍药茵的事。而后宝玉的丫鬟麝月抽到的了荼蘼花，下题有一句：开到荼蘼花事了。麝月忙问宝玉是什么意思，宝玉却愁眉，忙将签藏了起来，又赶快岔开了话题。荼蘼过后，无花再开，荼蘼花即是一年花季的终结。所以荼蘼多意指女子的青春已成过去，生命中最灿烂、最繁华的东西都即将逝去。也难怪宝玉要愁眉。最后黛玉抽到的是“风露清愁”的芙蓉，“莫怨东风当自嗟”，其前一句是“红颜胜人多薄命”。又是薄命。绝美的人或事似乎总是这样。“人比黄花瘦”。很美，也很凄凉。 解花易，解人难。过去的花承载了太多人的情与乐，愁也观花，闲也观花，乐也观花。花已不只是一种简简单单的植物或装饰，它可以是知己，可以是赏物，也可以是其它。古时的文人多好在一些自传文中记录一些生平回忆所乐之事，其中不乏以花取乐的文字。如清朝蒋坦的《秋灯琐记》中，就有他与他的夫人秋芙的一些乐事。 秋芙所种芭蕉，已叶大成荫，荫蔽帘幕；秋来风雨地理，枕上闻之，心与俱碎。一日，余戏题断句叶上云： 是谁多事种芭蕉？早也潇潇，晚也潇潇！ 明日见叶上续书数行云： 是君心绪太无聊！种了芭蕉，又怨芭蕉！ 字面柔美，此秋芙戏笔也。 如若仅是赏花，也有一些讲究： 茗赏者上也，谈赏者次也，酒赏者下也，若夫内酒越茶及一切庸秽凡俗之语，此花神之深恶痛斥者，宁闭口枯坐，勿遭花恼可也，夫赏花有地有时，不得其时而漫然命客，皆为唐突。寒花宜初雪，宜雪霁，宜新月，宜暖房，宜晴日，宜轻塞，宜华堂暑月，宜雨后，宜快风，宜佳木荫，宜竹下，宜水阁。凉花宜爽月，宜夕阳，宜空阶，宜苔径，宜古藤巉石边。若不论风日，不择佳地，神气散缓，了不相属，此妓舍酒馆中花何异哉？ 赏花宜对佳人，醉月宜对韵人，映雪宜对高人。 赏花，也须有情，有境，有人，才会旨趣益远。若人不对，可能还会徒添哀愁。不得时与人，不宜赏花。 对于爱花这一件事，若要得其美，也一定是要尽心尽情。仅止于养，只能得花貌与香。略尽闲情，可以得花之乐。情至于痴，则能得花之灵。 /古今杂坛/ 本文来源：https://www.dywdw.cn/c681e851cc175527072208d7.htm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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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-09-25
